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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晨枫:回到希腊(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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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枫:回到希腊(续)



希腊经济危机进入倒计时。欧盟委员会容克在拒接希腊总理齐普拉斯电话后,现在指责齐普拉斯对希腊人民歪曲欧盟立场。齐普拉斯则宣称希腊不再提交新的谈判方案,坐等三方集团“认清现实”。IMF谈判团队已经撤离,欧盟谈判团队在与希腊团队会谈仅40分钟后也撤离,这种扯皮谈判是数以小时计的,如果不是数以天计。40分钟还不够喝暖身茶的时间。现在,双方的立场更加强化,齐普拉斯在希腊议会宣布,决不在不合理协议上签字,要对三方集团大声疾呼“大大的不字”。德国财长舒伊布勒则公开宣布德国在准备“后事”,为希腊破产作准备。希腊中央银行也发表呼吁,指出达成协议至关重要,否则希腊必须退出欧元和欧盟。有意思的是,按照法律,希腊中央银行的报告要递交给希腊国会,但希腊国会议长Zoi Konstantopoulou(与齐普拉斯同属极左联盟党)拒绝接受,相反,发表了自己的报告,指出三方集团要求不合理不合法,希腊无法偿还债务。希腊已经向IMF表示,将6月的三笔债务在月底 一并支付。但希腊并没有这个钱,一直在等三方集团释放2012年援助计划中剩余的72亿欧元,而三方集团则以希腊拒绝执行协议规定的改革措施而拒绝释放这 72亿欧元。一般认为,离开这72亿欧元,希腊不仅没有钱还款,连维持国家运转的基本开支都维持不了,只有宣布破产。

齐普拉斯宣称,他是民主选举上台的,他的竞选纲领就是逆转2012年援助协议规定的紧缩措施,希腊已经面临人道灾难,他已经不可能做出任何让步。实际上从齐普拉斯上台以来,这4个月的谈判中他始终没有作出过任何有意义的让步。这倒不一定是齐普拉斯一开始就缺乏谈判诚意,而是他确实无法从底线让步。三方集团要求希腊让步的焦点在于:

1、        削减养老金开支。希腊宣称2/3的养老金领取者已经处于甚至低于贫困线,三方集团宣称并未要求削减养老金,而是要求推迟退休年龄。

2、        增加税收,堵塞偷税逃税。三方集团认为强化征税不能确保税收,需要扩大征税范围,希腊宣称不能增加税率,不能把医药、电力包括到征税范围,重点应该在堵塞偷税逃税。

3、        确保财政结余率。三方集团声称希腊方面已经同意在2015年保持1%2016年增加到2%2018年增加到3.5%。这个问题上有点罗生门,三方集团的说法是希腊已经同意了,现在反悔;希腊宣称没有同意过。

 

希腊的养老金开支是政府开支的大头,这是谈判僵持的最大焦点,也是齐普拉斯坚决拒绝削减的。希腊目前养老金开支占希腊GDP16%,退休人口的人均养老金水平接近德国,和西班牙相当,但两倍于斯洛文尼亚。但希腊领取养老金的人基本上依靠政府养老金,没有私人积蓄补充,这是和其他国家很不相同的。但从其他国家的角度来说,希腊人吃光用光,没有养老积蓄,这是他们自己的过错。斯洛伐克等国已经宣布,坚决拒绝再参加任何援助希腊的计划,上一次也是在德国压力下被迫对欧洲团结的表态。

  

2012年时希腊人均退休年龄为57.8岁,低于欧盟平均,也低于大部分欧洲发达国家。

2012年是希腊养老金占GDP17%以上,相比之下,英国只有6%,美国、加拿大比英国还低。

  

2011年时各国养老基金(包括私人和政府)占GDP的比例,显然,希腊的养老基金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政府养老金完全来自于公共开支。有意思的是,德国的养老基金也很低,但依然高于希腊

 

 

另一方面,由于老龄化和较低的GDP,希腊退休年龄人口的人均养老金实际上并不高,但这是和德国、荷兰等发达国家相比,比马耳他、斯洛文尼亚还是要高很多。问题是马耳他、斯洛文尼亚的养老金没有要欧盟援助,希腊养老金要欧盟援助

 

问题是,希腊金融现在全靠欧洲中央银行(简称ECB)的总额830亿欧元紧急融资信用(简称ELA)在支撑着。ECB的规定是指对经济在底线以上的国家融资,已经为希腊破例,接受希腊债券作为融资抵押。欧洲各国对进一步追加援助十分抵触,据传默克尔和舒伊布勒在此问题上有分歧,默克尔还是希望以欧洲团结为重,但默克尔缺乏民意和党内支持,不可能强势否决财长的立场。事实上,这两天只有容克和齐普拉斯的隔空叫嚣,默克尔没有什么声音。有意思的是,奥朗德也没有什么声音,只有在默克尔需要他的时候充当小跟班。卡梅伦也没有什么声音,除非英国肯拿出真金白银,他有声音也只能引来“闭嘴”的回答。同样,奥巴马只有在G7会议上表示关切,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如果奥巴马搞21世纪马歇尔计划的话,估计不出白宫的门,国会就能把他的皮给扒了。

 

如果希腊破产,或者说希腊宣布破产时,按照规定,ECB就不能继续向希腊中央银行提供ELA。银行不向已经破产的客户提供贷款,这是常规、常识。那样的话,希腊立刻就要进入经济冰河时代。4月以来,希腊各银行已经被提走300亿欧元以上的存款,现在希腊的大公司(尤其是跨国公司)已经开始转移流动资产,把钱存在海外银行。从个人和机构角度来说,这无可非议;从爱国角度来说,这是落井下石。值得注意的是,在齐普拉斯当选前的几年,希腊示威不断,街头暴力不断。但过去几个月里,希腊街头出奇地安静,既缺乏大规模支持齐普拉斯、反对三方集团的示威,也缺乏大规模要求齐普拉斯让步的示威。希腊人民既不愿意继续接受紧缩,也不愿意被逐出欧元,但他们在夹缝中不知如何是好。希腊现在需要的不是民意,而是智慧。但谁都没有不在九死一生里走一趟的灵丹妙药,也不愿面对经济冰河时代的前景。微信号:gules007

 

希腊破产进入倒计时,但毕竟还没有破产。现在有三个前景:

1、        希腊让步,启动三方集团要求的经济改革,在长期痛苦的紧缩之后,最终走出经济困境,但谁都不知道长期紧缩后还能不能走出困境。一般认为,希腊永远不可能还清债务。这意味着永远紧缩下去吗?这是希腊不愿意面对的,尤其是依靠养老金和补贴的弱势但人数众多的群体。

2、        希腊坚持到底,宣布破产,被逐出欧元和欧盟,恢复使用传统货币德拉克马。由于希腊紧急的惨状,德拉克马的币值将一贬到底,而且根本缺乏国际承认,谁会要一把一路贬值的劣币呢?希腊的进口将全面紧缩,实行外汇管制。希腊将无法从国际金融市场融资,成为和津巴布韦比肩的国际经济孤儿。在这样的情况下,养老金和补贴同样泡汤。

3、        希腊坚持到底,宣布破产,但希腊不主动退出欧元,欧元区不主动踢出希腊。希腊中央银行不再得到ELA。但这里有两个次级前景:

3a、希腊实行金融管制,所有银行活动严格监管,私人提现受到控制,企业结算需要特别批准,向境外的汇款受到严格限制。塞浦路斯当年就是这样的,两年后大体结束金融管制。但希腊的情况要更严重,可能需要金融管制的时间更长。

3b、希腊发行第二货币,只用于国内流通和结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内经济活动不至于受到流动性冻结的过度影响,但第二货币与名义上继续流通的主要货币欧元之间的关系会很微妙。两者之间能兑换的话,ECB不会容许希腊擅自发行“等效欧元”;两者不能兑换的话,第二货币实质上成为第二种情况中的德拉克马,币值会一泻千里,同样造成巨大经济动荡,甚至崩盘。

 

但不管哪种情况,齐普拉斯都没有实现竞选承诺:结束紧缩,保持欧元。即使第三种情况,3a相当于稍微缓和一点第一种情况,但金融控制对商业的打击是致命的;3b则相当于稍微缓和一点的第二种情况,对希腊的个人经济的打击是致命的。非常可能的前景是:齐普拉斯坚持到底,希腊宣布破产,进入3a或者3b(更加可能),但希腊人民再次走上街头,齐普拉斯下台。

 

问题是,齐普拉斯下台也不能解决问题,所有的问题依然存在。

 

在技术上,欧元国家经济指标低于最低标准的话,应该退出欧元。希腊的情况肯定低于最低标准,但欧元区是否有足够的政治决心主动把希腊踢出去是一个问题。如果希腊主动退出或者被踢出欧元的话,在可预见的将来,希腊无望重新加入欧元,这一点希腊人民清楚得很。但除了经济因素,政治因素会“挽救”希腊吗?

 

希腊早就是北约成员。在希腊加入北约时,除了土耳其,希腊没有任何陆地上相邻的北约盟国。拉希腊(和土耳其)加入北约的最大目的就是围堵苏联,就是抢占东地中海。随着俄罗斯强势重振和重返克里米亚,欧洲安全局势在冷战结束以来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冷峻过。美国宣布将在波兰和拉脱维亚囤放包括主战坦克在内的重型军事装备,在波兰和罗马尼亚部署反导系统。另一方面,土耳其伊斯兰化的前景使得希腊在北约南翼的地位越显重要。西方会因为希腊的战略地位而援助吗?

 

希腊一些政客确实以此要挟,威胁西方不答应希腊要求的话,希腊就倒向俄罗斯。但即使出现针对俄罗斯的第二次冷战的话,北约的态势也与上一次有了根本性的改变。希腊、土耳其的战略地位依然重要,但不再是不可替代的。在黑海方向,北约有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准同盟格鲁吉亚;在巴尔干,马其顿、匈牙利、保加利亚反而“包围”希腊,要是希腊有“不轨举动”的话。另一方面,普京尽管在东乌克兰保持压力,但对希腊的机会主义并不感兴趣,在齐普拉斯要求提前访问莫斯科的时候,淡淡地要求按照原计划在6月访问。普京是一个远比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精明的算计家,他对正面挑战西方没有兴趣。

 

另一个政治原因则是欧洲团结。上一次欧洲议会大选中,反欧洲团结力量已经在欧洲各地形成可观的政治势力,卡梅伦在英国大选中高票(按照近年英国的标准,至少不必组织联合政府了)当选,竟选口号之一就是确定英国是否退出欧盟,换句话说,英国是否确立否定欧洲团结的基本立场,从超国家的欧盟回到传统国家理念。英国一旦退出欧盟,对欧洲政坛的冲击将是巨大的,尤其是在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相对独善其身的国家。在希腊之后,到底有多少国家对超国境的扶贫有热情,已经是巨大的问号了。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欧洲团结可能只能以退为进了,如果退后还能再进的话。

 

在接下来几天了,出现奇迹的可能性越来越小。齐普拉斯和容克的调门越高,默克尔越保持沉默,各方突破情绪化死结的可能性越低,尤其是在缺乏理性而又可被各方接受的妥协方案的情况下。齐普拉斯可能也是看到了政治上的死胡同,与其在沉默中灭亡,不如在爆发中成仁。有意思的是,齐普拉斯的“大大的不字” (Great No)来自希腊诗人Constantine Cavafy的诗句:Che Fece...Il Gran Rifiuto,典故来自但丁的神曲。Cavafy诗句的英译为:

 

For some people the day comes

when they have to declare the great Yes

or the great No. Its clear at once who has the Yes

ready within him; and saying it,

 

he goes from honor to honor, strong in his conviction.

He who refuses does not repent. Asked again,

hed still say no. Yet that no -- the right no --

drags him down all his life.

 

据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希腊诗人George Seferis的解读,敢于为了原则而宣称Cavafy的“大大的不字”的人不仅要在人世间承受光荣孤立,还要在地狱里永受煎熬。好在齐普拉斯信奉共产主义,不信神,不怕地狱煎熬那一套名堂。不过希腊人民如何熬过煎熬,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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